話與心
「痛痛、痛痛,快飛走」,當小時候受傷時,是否還記得大人總會對著我們說這樣的一句話。但是實際上,疼痛不可能真的因此就不見,但彷彿會因為這句話而稍微讓疼痛感到緩和了些,大概是因為這句話裡面體貼對方的心意被充分接收到的緣故吧。有的話語能帶給人力量,提振精神,而現在因為對於疫情病毒的恐懼及看不清未來的不安,而在社會上產生了無情的言語攻擊,讓許多人受傷或承受著壓力。正因為此時是不同以往的非常時刻,更應該試著重新思考「說話」的重要性。
自古以來,日本就認為「話語有不可思議的力量,因為這個力量的作用,會讓事情就如同說出來一般會變成真的。」這就是日本所謂的「言靈信仰」。研究萬葉集的權威人士們,皆表示「對古代人而言,從嘴巴出來的『話』,跟模仿而創造出事物,有著密不可分的連結。」「說話跟事物有著密切的關係。」也就是說,「說話」有可以創造出「事物」的塑型能力,將話語透過嘴巴說出來之後,「事物」的實體也會被實際的創造出來。
順帶一提,所謂的「諺語(こと わざ kodowaza)」指的就是話語的「行為(仕業,しわざshiwaza)」。因為這個話語而產生的行為左右了人的行動。雖然沒有科學的根據,對這樣的說法可能會一笑置之,但若是知道話語的由來,就能夠稍微感受到古人們的智慧。
*註:《萬葉集》是現存最早的日語詩歌總集,收錄日本從4世紀到8世紀(相當於中國歷史東晉到唐朝)之間4,500多首詩歌,篇幅有長歌、短歌,按內容分為雜歌、相聞歌、輓歌等,共計二十卷。
最近日本社會因為疫情而產生了幾個單字,例如「自肅警察」、「口罩警察」等,由於新型冠狀病毒所產生的不安感,讓整個社會都瀰漫著一種分裂的空氣。在這樣的氛圍裡,值得關注的是一個電視新聞頻道主持人的話語,他是日本電視新聞節目『news every.』主播 藤井貴彥的發言。
「感染人數的數字是兩週前的結果。但我們能做的是改變兩週後的未來。」
「請待在家裡。跟人保持距離。光是這樣,就能對社會有所幫助。」
「說出來的話會成就我們的形象。」
「避免用帶刺或攻擊的言語使自己產生濁氣。在心態上,不能向病毒認輸。」
「現在更重要的不是去譴責那些為了謀生而開店做生意的人,而是設法支持平常常去的店家。因為自主隔離要求的界線與矛盾都被緊緊壓抑著的店家們,此時大家都需要暖心的鼓勵的話語。」
藤井貴彥這些發自內心說出的真誠話語,感動了許多觀眾,在網路上也出現了《藤井冠狀病毒語錄》。有人在網路上留言「聽了今天的藤井語錄而流下眼淚」、「覺得心變暖了」等等,這些也在SNS上被廣泛的引用分享。
*註1: 自肅警察是日本的網際網路用語及社會風潮。因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蔓延日本疫情影響下,日本政府依照《新型流行性感冒等對策特別措置法》發出緊急事態宣言,但有個人或商店未理會行政機構的自我約束請求,繼續外出或營業;因此有部分民眾出於自我認知的正義感、嫉妒心及不安感,自行監管或攻擊這些個人或商店,形成某種社會風潮。
*註2:在法律並無強制規定戴口罩的規範下,身為個人,批判不戴口罩的人,甚至言語辱罵、吐口水攻擊,這樣的人在日本被稱為「口罩警察」(マスク警察)。
「 現今充斥著許多令人不愉快的話語。不進行話語交流的人也增加了。因此而覺察到自己的使命,想要散播『喜悅話語』的種子,設法讓日本到處都能綻放出微笑的花朵。」原為NHK行政主管主播的村上信夫,在新型冠狀病毒流行之前,就已經開始在日本各地主持「話語磨練學校」,在那裡不是學習講話或是發聲的方法,而是學習『如何以貼近對方的感受,改善琢磨說話的方式。』村上的官方部落格《散播話語的種子》中,可以看到他分享在日本各地進行學習時的樣子。
村上特別注重的是「將令人感到不舒服的話,轉化為令人感到喜悅的話語。」在某個講座中他曾提到,由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關係,政府期望大家能自主隔離而提出「不必要的非緊急」的口號。「若被人說『避免不必要、非緊急的外出』,會使人覺得外出是一種罪,因而產生被譴責的感覺。」首先,大家應該試著思考「什麼是非必要,什麼是非緊急。」這樣一來,也許會得出以下的想法:
「為了維持生活、為了生存,沒有所謂『非必要』這樣的答案。」
「但是,像個人興趣或是賞花這些事情,可能就是非緊急。」
「因此『非必要』與『非緊急』是否可以不要同時並列,比較好呢?」
這裡可以試著進行話語轉換。「若等到有時間才去進行的事情,就先不急著處理。」
這樣一來,聽到話語的人就比較不會有被指責的負面感受。
村上在自己的著作中,將自己的心情寫成一首詩「愉悅話語之歌」來介紹。
『說「早安」時,心靈之窗將會開啟。
說「謝謝」時,心靈會微笑。
說「開動了」時,心靈會互相連接。
說「多虧有您在」時,心靈也會深深的感謝。
說「太好了」時,彼此的心靈就會串連在一起。
說「很喜歡」時,心靈會開心喜悅。
說「沒關係」時,心靈會變得柔軟。
說「晚安」時,心靈會變得圓潤。』
是不是有種沉浸在名為話語溫泉中的感受呢?
正如伊索寓言中「北風與太陽」的故事一樣,讓人喜悅的話語可以使人感到溫暖。我們現在正處於看不到盡頭的不安環境中,雖然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,但至少可以試著改用積極正向的話語去應對看看。從這裡開始,或許心情也會一點點的變得正面積極。
首先,要不要試著對自己講一些可以感到愉悅的話語呢?
*參考書籍:
『散播愉悅話語的種子』(村上信夫/近代文藝社)